磨面
時間:2023-12-01 11:30 來源:博源集團--冷燭我小時候,在老家家家戶戶都好像有一個磨子。磨子是石頭鑿的,平面兩層,兩層的接合處都有紋理,糧食從上方的孔進入兩層中間,人抓住上層的手柄,沿著紋理向外運移,在滾動過兩層面時被磨碎,形成粉末。我們那時候主要用磨子磨一些糜子面、豆子面,用于喂牲口。人吃的已經(jīng)改為到專門的加工坊加工了,利用電力機械加工速度更快,加工出來的面也更細滑,不像磨子一圈圈的轉(zhuǎn),轉(zhuǎn)了老半天,人累得要命,卻磨不出來多少東西來,而且磨出來的東西還比較粗糙,需要人再用篩子曬后才能食用。
我上小學(xué)的時候,一年夏天,因為土地的糾紛,三姐被本村的一個人打傷住院,父親去城里陪床去了,家里只剩下了我和母親兩個人。家里豬吃的飼料吃完了,又不能每天只給豬喂糠和草屑。母親就每天早上起來,挖幾碗糜子,在磨子上磨成面,拌在豬食里讓豬享用。我看見母親忙不過來,就主動從母親手里接過了這個活兒,天天挖上幾碗糜子,用磨子磨成面。這個活兒不算累,主要是枯燥,每天用手把著一個磨子,人的手捉著磨柄轉(zhuǎn)一圈,磨扇也跟著轉(zhuǎn)一圈,這樣一轉(zhuǎn)就是一兩個小時。糜子堆在磨眼上,隨著磨子的轉(zhuǎn)動,紛紛漏到了磨里,又變成了面,在磨扇之間流了出來。一天我磨面,磨著磨著就爬在磨子上睡著了,母親過來挖面推門,門一響我猛地抬起頭來,臉上沾滿了糜子面。我以為母親會罵我的,連忙又轉(zhuǎn)起了磨子,誰知道母親沒有罵我,而是輕輕過來擦去了我臉上的面粉,挖了一碗面走了出去。這樣磨了一個多月的面,直到三姐出了院,父親回來拉著糜子到加工坊加了面粉為止。那時候三姐經(jīng)常頭痛,父親還打問了一個偏方,說麝香可以治療頭痛,就想方設(shè)法賣了一點麝香,讓三姐服用了。三姐服用了,有時候還是頭痛。磨子又閑置在了土炕上,沉重而又無奈地看著我們。
我小時候,還跟著父親到加工坊加過面。加工坊在離我們家有十幾里遠的地方,趕著騾子車大概走一個多小時就到了。加工師傅是一個老漢,人很瘦,但很有精神。我跟著父親進了加工坊,看見一個頭發(fā)、眉毛都白著的人,被嚇了一跳。后來才看清了,他不是老成了這個樣子,是頭發(fā)、眉毛上沾了不少的面粉。他把機器一開,就到一邊抽煙去了,父親站在機器旁,按照他的意思不停把小麥倒在機器里。過了不少時間,機器就把麩皮與面粉分開了,面粉進了一個大的袋子里。父親把袋子立起來,把面倒在自己拿的袋子,就算大功告成了。它的機器密封性不太好,許多米面從機器里吹了出來,落在機器上厚厚一層。我指給父親看,父親說不要管那些米面,做好自己的活兒就好了。我后來才知道,那些機器可能是故意弄得封密不好,他好把這些吹出來的米面掃回去,喂他家的豬羊雞狗。
一次加工米,我還吃了一顆核桃。那天父親在加工坊里加工米,我出去外面,看見院子里有一個孩子,用石頭搗著吃核桃。我那時候沒見過核桃,更沒吃過核桃,就想著怎么才能吃到一顆核桃。他正好手里拿著幾個煙盒疊的三角,我兜里也裝著這樣三角,我就問他扇三角不。他要看我的三角,我讓他看了,他就和我扇起了三角。扇了幾分鐘,他的三角就輸完了。我把贏的三角還給他,他給了我一顆核桃。我在石頭上搗開那顆核桃,油膩膩的香。我跑回加工坊,父親忙里忙外,似乎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我曾經(jīng)出去過一趟。